受到攻击的城市原本可能不是巴黎,而是柏林、伦敦或罗马。欧洲有一种整体遭到围攻的感觉。
在欧洲东面,来自叙利亚、阿富汗和许多其他受难地区的难民的巨大数量,令各国政府不堪重负。
从发生在巴黎的暴行——即自封的“伊斯兰国”(Islamic State)所犯下的杀人事件——可以看到,叙利亚的残酷内战几乎在不经意间,就已转移至欧洲特别大城市之一的核心地带。
而穿过巴尔干半岛前往德国和瑞典的难民,在逃离充满暴力的派系纷争。
巴黎发生的多起杀戮,再次证明这种暴力向欧洲大陆纵深扩散有多么容易。
在今年《查理周刊》(Charlie Hebdo)和一家犹太超市遭遇袭击后,对于这场特别新的罪行,人们不应感到意外。然而,上周末所造成的冲击丝毫不会因此减少。
特别有可能的情形是,还会出现更多这样的时刻。
一个让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,我们生活在一个系统性动荡的时代。
正如我们可能已经从纽约、马德里、伦敦和孟买的恐怖事件中学到的,在其他地方也没有能够免受动荡影响的避风港。
在中东大部分地区,一个世纪以前欧洲帝国势力离开时留下的政府体制已分崩离析。
在世界的这个角落,类似巴黎恐怖袭击那样的可怕枪击案和爆炸事件,几乎已成为一种常见现象。
全球化、身份政治以及技术进步,已经为恐怖的跨境和跨洲扩散提供了传播机制。
法国总统弗朗索瓦•奥朗德(François Hollande)称这轮杀戮是一种战争行为。
它们无疑是战争行为,不过这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战争。
ISIS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控制了大片土地,然而它的威力却依赖于这样一个事实:它既是一个组织,也是一种思想和意识形态。
在欧洲,它希望激发一种反伊斯兰的反弹,这会把更多欧洲本土穆斯林变成它的新成员。
ISIS表示,特别新这轮杀戮,是法国轰炸伊拉克和叙利亚的ISIS战士所应得的报应。这确实是其中部分原因。
不过,欧洲不应该有人以为,通过置身中东事外,他们就可以让自己免遭恐怖袭击。
眼下,我们亟待回答多个问题并行动起来。这次恐怖袭击的阴谋原本有可能被发现么?情报机构是不是漏掉了什么?奥朗德提到的法国公民的合谋有多重要?在这些杀手中,至少有一人持有叙利亚护照。
其他人是在法国转向激进主义,再在针对叙利亚巴沙尔•阿萨德(Bashar al-Assad)的圣战中,为这次暴行受训的么?法国是不是该重新寻找个人自由与集体安全之间的平衡点了?对于在《查理周刊》事件后提出的为法国穆斯林提供更美好未来的承诺,人们该如何对待?
一种冲动的观点认为(奥朗德已经明智地誓言放弃这种观点),欧洲是时候建立起屏障了。
把这个问题留给该地区的大国去解决。毕竟是沙特阿拉伯、土耳其以及伊朗把叙利亚内战纳入逊尼派和什叶派的统治权之争,才催生了ISIS。
让他们自食苦果吧。至于俄罗斯,弗拉基米尔•普京(Vladimir Putin)已经为其介入付出了代价,俄罗斯一架载有逾200名游客的客机在埃及坠落——几乎可以肯定这是ISIS附属组织的杰作。
从这个角度看,巴黎恐袭是欧洲排外情绪的产物。危险在于,已经靠兜售反穆斯林的身份政治而壮大的极右翼势力,成功地将移民和恐怖主义建立了错误关联。
诸如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(National Front)等党派“我们是我们、他们是他们”的政治主张,对暴力的圣战分子与平和的伊斯兰教徒完全不加区分。
在这种扭曲的心态下,每一个穆斯林难民都成了潜在的恐怖分子。
国民阵线的马琳•勒庞(Marine Le Pen)竟然被视为法国2017年总统大选的可靠候选人,这才应该令欧洲人感到恐惧。
一种相反的观点认为,是时候“双倍加仓”了。
允许ISIS保持领地,西方赋予了该组织从地方组织转变为全球性意识形态的机会。
ISIS如今可以宣称有成千上万所谓的外国战士对其效忠,而这些外国战士中,来自欧洲的战士就算不是占大多数,也着实不少,同时其附属组织已触及整个中东、马格里布(Maghreb,马格里布是历史上对北非地区阿尔及利亚、摩洛哥和突尼斯的统称——译者注)到萨赫勒(Sahel,非洲撒哈拉沙漠和苏丹草原地区之间一条横跨多个国家的地带——译者注)地区。
上个月北京安全会议,会议的首要议题?就是ISIS对遍布亚洲的伊斯兰极端主义的推动。
支持对ISIS予以更无情打击的理由很充分。摧毁其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强大据点并不会将其消灭——就像基地组织(al-Qaeda)在美国进军阿富汗后仍然得以存活一样——但是你必须从某处下手。
不过,这一次西方国家必须记住其在2001年9月11日恐怖袭击后所忘记的事情。军事手段解决不了问题。
结束叙利亚内战、并以此使ISIS失去组织使命,需要一份政治协议。只不过这极可能是一份难堪的协议。
几乎可以肯定,这将需要西方领导人放弃过去的言论。但是,只有当伊拉克和叙利亚的问题得以解决时,欧洲人才会在自己的城市里感觉更安全。